经文:春月燎猎。
【原文】
时维春月,万物孳生。焚林猎兽,至为不仁。试看白鹿,变作老人。马前乞命,伏地哀鸣。以十偿一,孰重孰轻。
注:前言射飞逐走,所杀尚可计数,至于燎猎,兽虫无遗类矣。春月乃兽鸟孳尾之时,勾萌毕达之候。天方生之,我辄戕之,残虐不仁,能无报乎!
案:昔湖广湘潭县有一故绅,生三子,性皆狂悖,架上缥湘并不寓目,惟终日持弓挟矢,设网张罗,弋获禽兽以为快乐。一日,纠集众少年驾鹰绁犬猎于山中,忽见一白衣老叟跪于马前曰:“方长不折,启蛰不杀,圣人爱物之仁也。今当仲春,万物发生,公子不体圣人爱物之心,逞燎原之势,使兽虫无遗类,上干天怒,必召不祥。老汉一家七口迁移不及,幸公子怜而见宥,不忘厚报。”三子不明言中之意,顺口应之,老叟拜谢而去。有疑之者曰:“山僻之中老叟何来,听其乞哀之语似非人类,必山中成精野兽也
。”三子率众纵马随之,见老叟钻入一山洞中,乃外张罗网,放火焚之。有一白鹿破围而出,至山头,乃化老叟,指而骂曰:“尔害我,尔害我儿女七命,异日当令尔家十倍抵偿。”三子引弓射之,老叟接箭折为数段,忿恨一跃不见。三子逢人夸张以为得意。忽有一道士到门相访曰:“贫道善能呼风唤雨,役鬼遣神,一路望气而来,见尊府五色云现,乃王气也,故特奉谒。”三子大喜,使观相,曰:“贵不可言。”又使观三妇,曰:“后妃也。”须臾,同猎众少年一齐俱集,道士贺曰:“俱王侯将相也。”三子留道士在家,与之谈兵法,皆有妙旨。时或剪草为马,洒荳成兵,三子深信,遂决意谋为不轨,制造刀枪,招集亡命,定日举事。有人至制府出首,制府大惊,即命五营兵将围其宅擒之,搜得军械及封官册籍,谋反情真,全家七十人与燎猎众少年俱斩。查拿道士,已经逸去,出首之人亦渺无踪迹,或谓皆老叟所化云。附:唐汾州猎户刘摩儿一日与子师保相继而死。邻人祁龙威病卒复苏,言至冥司见摩儿父子在汤镬中,皮肉俱尽,惟见白骨,良久复还本形,威问其故,曰:“为生前专好火猎,故受此罪。”
熊山一叟家富无嗣,地有猛虎为患,叟以草木丛茂,因借咸阳一炬,片时地皆灰。年余生一子,稍长即欲纵火烧父居。至十八岁,忽跃出狂呼流涎,仆地复苏,谓父曰:“我非汝子,实汝仇家。吾本山中一巨蟒,春抱娠,被汝放火烧山,伤及亿万生灵。吾母子俱成灰烬,今冤可雪,不复在此矣。”言毕而逝。是夕火发,举家尽灭。(《感应篇集注》)
谁道群生性命微,一般骨肉一般皮。劝君莫打三春鸟,雏在巢中望母归。(《小学千家诗》吴中余晦斋先生集)
【译文】
注:前文所说的“射飞逐走”,所杀之数尚可计算,至于放火烧山来猎取,则导致野兽虫鸟片甲不留。春天是鸟兽交配繁殖的时节,上天要使其生长,而我却轻易地伤害它们,残忍暴虐毫无仁心,能没有报应吗?
案:过去湖广湘潭县有一乡绅,生有三个儿子,性格都狂妄悖逆。书架上的精美书籍看也不看,每天只是持弓挟矢,设网张罗,捕获飞禽走兽以为乐事。有一次,纠集许多少年擎鹰拽犬,在山中打猎,忽然看见一位白衣老者跪在马前说:“才生长的不折断,刚苏醒的不杀灭,这是圣人爱护万物的仁心。现在正当仲春天气,万物生长,公子们不体察圣人爱护万物之仁心,反逞欲让大火燎原,使野兽虫鸟没有遗存,上干天怒,定然招致不祥。老汉我一家七口,来不及迁移,若蒙公子怜悯而宽宏,决不忘日后厚报。”兄弟三人没有完全明白老汉言中之意,顺口答应,老汉拜谢而去。有怀疑的人说:“荒山僻野之中,哪里来的老汉?听他乞求哀告的话语,好像不是人类,一定是山中成精的野兽。”于是兄弟三人率众人纵马跟随,看见老汉钻进一个山洞中。他们于是在外面张设罗网,放火烧洞。有一只白鹿冲破围堵跑出来,到了山头上仍变作老汉,指着他们骂道:“你们害我!你们害我儿女七条命!改日教你们家十倍抵偿。”兄弟三人举弓射箭,老汉接住箭,折为几段,愤怒地一跃,不见了踪迹。三兄弟逢人便夸耀此事,洋洋自得。
忽然有一天,一位道士到门口相访,说:“贫道善于呼风唤雨,遣使鬼神,一路上望着瑞气而来,看见尊府五色祥云呈现,这是王气,所以特别来拜谒。”三兄弟大喜,使道士相面,道士说:“贵不可言。”又让看三个妻子,道士说:“后妃之相。”
不一会儿,那次一同打猎的许多少年聚集,道士祝贺说:“都是王侯将相。”三兄弟留道士在家,与他谈论兵法,都有高妙之论。还不时地剪草为马,洒豆成兵,三兄弟深信不疑,于是决定图谋不轨,制造刀枪,招集亡命之徒,约定好日期举事。有人到总督府衙门举报,总督大惊,马上命五营兵将包围宅院擒获众人,搜到军械及封官的册籍,才知确有谋反之事,全家七十人与焚猎众少年均被处斩。再查拿那个道士,已经逃逸,举报的那个人也渺无踪迹。有人说都是那个老汉变化的。
附:唐代汾州猎户刘摩儿,在同一天和儿子师保相继去世。邻居祁龙威病死又复活,说在冥府看见摩儿父子在油锅中,皮肉都没有了,只看见白骨,好久才复还本形。祁龙威问他原故,刘说:“因为生前专门喜欢放火打猎,因而受这种罪。”
熊山有一老者,家境富裕,没有子嗣。当地有猛虎为害乡里,老头凭借草木丛茂,因而用火焚烧,付之一炬,片刻之间其地皆成灰烬。一年有余,生有一子,稍微长大就要纵火烧父亲的居所。至十八岁,忽然跳跃而出,狂呼乱叫,流涎垂涕,倒地后又苏醒,对他父亲说:“我不是你儿子,其实是你的仇家。我本来是山中一个大蟒,春天正怀有身孕,被你放火烧山,伤损亿万生灵,我母子俱成灰烬,如今可以报仇雪恨了,我也不再在此地了。”说完就死了。当晚家中起火,全家都被烧死。
谁道群生性命微,一般骨肉一般皮。劝君莫打三春鸟,雏在巢中望母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