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文:骂神称正。
【原文】
棠梨花放满祠香,神女端然窈窕娘。
何物狂生敢亵语,桂宫除籍暗文光。
注:聪明正直之谓神,君子朝乾夕惕,时存洋洋如在之意以检束身心。骂神者逞其狂妄,无所顾忌。讵知神道显灵,谴怒随加,欲免於祸,得乎
?案:青溪有水仙祠,供女像,貌甚端妍,乡人奉为土神,祷祀无虚日。时逢二月,祠内梨花盛开,有数士人进内游赏。一士褰帷见像,曰:“美哉女也,若系生人,吾当纳为小星,以供衾裯。”众皆愕然相劝。士大笑曰:“鬼神乃阴阳二气,有何形质?有何仙女?此乃乡间愚人设此,为化缘地耳。诸兄读书明理,奚为信此?”乃援笔题其壁曰:“绛红衫子素罗裳,宛似人间窈窕娘。若使争妍桃叶渡,板桥西畔作名娼。”众皆薄其狂,亦不复再劝。转瞬槐黄,纷纷赴试,数士同寓文昌阁。一夕梦帝君升殿,金章玉佩,侍卫森严,威仪整肃,案上有状一纸。众俯伏不敢仰视。帝君责之曰:“科名载于桂录,一犯色戒,便遭黜落。凡间之女且不可戏亵,何况于神?青溪女仙控吾案下,云尔等作诗谩骂,有之乎?”众皆对曰:“此某人事也。”帝命检簿,某名下注本科第二名乡魁,帝取笔抹之,批其状心曰:“某生见色辄起淫心,已黜其科名矣。骂神之罪自行究治。”众醒述所梦皆同。某犹不惧,曰:“文昌那里管此闲事,看泥塑女鬼能奈我何?”及入闱,七篇文字灿如锦绣,自觉得意。秉烛誊真至三更时分,忽见水仙立面前,批其颊曰:“何物狂生,敢肆亵渎。尔科名已除,奎光尽敛,吾何畏焉?”命侍女或持木棓,或持竹杖,一齐打来,某遂发狂。自将卷扯碎,口出谵语。巡役禀明监临,命人抬出到寓,俄顷即卒。
附:康熙年闻,福州举人林逸、王元升,屡赴春闱不第,心甚愤懑。一日偶醉,同往文昌宫,指帝君像谩骂曰:“今不作汝矣,何为复在此受飨祀乎?”遽上神座,尽力推像,踣跌粉碎。复滥书诗於壁,跄踉回家。俱发狂热,自言曰:“二狂生,前世止作小福,上帝报汝以一榜,且家赀不薄,已过分矣。何敢猖獗,恶至此极?”立付地府鞫治。家人惶惧,连夕庄严圣像,卒俱死。(《暗室灯》)
鄞人陈敬,有文名,万历戊戌进士。殿试后,沈相一贯阅其策,叹曰:“吾郡有此异才。”走入报陈,曰:“壮元无疑矣。”陈亦自负为元,遂书邸舍屏曰:“状元已定,不必来报。”越宿,同榜友拉至前门前关帝庙,占甲次高下,陈掣签得中下,乃狂言曰:“尔土木形,安得知我中状元?”以签筒掷帝君像,毁讪而归。次日口生疔,内长白毛一缕,至晚死。榜发,名在二甲末。(《感应善过格》)
状元即未必中,进士现在,乃以不信正神,自速其死,惜哉!
【译文】
注:聪明正直叫做神。有贤德的人一天到晚都很勤奋努力,时时有神明广大无边如在身旁的意念,以检查约束自己的身心。咒骂神的人显示他的自高自大,没有任何顾忌。那知道神仙显示灵验,谴责愤怒随时加在他身上,想避免灾祸,可能吗?
案:青溪有个水仙祠,供奉着女像,相貌特别端庄美好,乡下的人将她推奉为土神,整日祈祷祭祀。时间正逢二月,水仙祠内梨花盛开,有几位读书人进里边游览观赏。一位读书人掀开帷帐看见神像说道:“多么美的女子,如果是活人,我应当把她娶为小妾,以供我侍奉床第。”众人都惊愕得劝告他。他大笑说道:“鬼神是由阴阳二气构成的,那里有形体?那里有仙女?这是乡下愚昧的人设立的,作为化缘的地方。各位仁兄读书明白事理,为什么相信这呢?”于是拿起笔在墙上题写道:“绛红衫子素罗裳,宛似人间窈窕娘。若使争妍桃叶渡,板桥西畔作名娼。”众人都看不过他的狂妄,也不再劝导他了。
转眼间槐花黄了,众人纷纷去参加考试,几位读书人同住在文昌阁内。一天晚上,梦见文昌帝君升殿,金章玉佩,侍卫森严,威严的仪仗整齐肃穆,桌案上有一张状纸。众人低头趴在地上不敢往上看。文昌帝君责备道:“科举的功名在桂录上记载着,一旦犯了色戒,就要遭到除名落第。民间的女子尚且不可以调戏亵渎,何况神仙呢?青溪的女仙向我这里控告,说你们这些人写诗谩骂她,有这件事吗?”众人都回答道:“这是某人做的事。”文昌帝命令检查薄册,某人的名下注释着本次考试第二名乡魁,文昌帝君拿笔涂抹掉了,在女仙的诉状上批示道:“某位书生见女色立即起了奸淫之心,已经废除了他的科名。咒骂神仙的罪恶,由自己进行追究整治。”众人醒来后说起梦里的事都相同。某人仍然不害怕,说道:“文昌哪里会管这样的闲事,看看用泥雕塑的女鬼能把我怎么样。”
等到他参加考试,写的七篇文章如锦绣一样灿烂,自己感觉很得意。他点着蜡烛誊写,到夜里三更时,忽然看见青溪的水仙站立在他面前,打着他的脸说道:“哪里来的狂妄书生,敢于亵渎我。你科举的功名已经免除了,奎星的光芒全部收敛,我有什么可怕的?”命令侍女有的拿着木捧,有的拿着竹杖,一齐向他打来,某书生于是发疯了。自己将试卷撕碎,嘴里胡言乱语。巡查的差役向监考官禀明,命令人将他抬出去到寓所,过了一会儿就死了。
附:清代康熙年间,福州举人林逸、王元升多次参加考试没有考中,心里特别气愤不满。一天偶然喝醉了,同去文昌宫,指着帝君的像谩骂道:“现在你不做事情了,为什么还在这里接受祭祀呢?”并立即爬上神仙的座位,尽力推像,像跌倒后摔得粉碎。又在墙上胡乱写诗。他们踉踉跄跄回到家里,二人都发狂发热,自己说道:“两位狂妄的书生,前世只修了小福报,上帝给你们一次中榜的机会来作为回报,况且家中资产不少,已经超过本分了。为什么敢如此猖獗,作恶到了这种地步,立即交付幽冥审问治罪。”家里的人惊慌恐惧,连夜修造神像。最后两人都死了。
鄞县人陈敬,有写文章的名气,是明代万历戊戌年间的进士。参加皇帝主持的殿试后,丞相沈一贯批阅他写的策论,感叹道:“我们县里竟有这样的奇才!”有人跑去告诉陈敬道:“考取状元没有疑问了。”陈敬也骄傲地认为自己是状元,于是在住所屏风写道:“状元已经确定,不必来报喜。”过了一晚,同登第的朋友拉着他一同来到前门的关帝庙,占卜登甲名次的高下,陈敬抽签得了中下,于是狂妄地说:“你是土木的形体,哪里知道我中了状元?”将签筒扔向帝君的塑像,骂骂咧咧地回去了。第二天,陈敬嘴上长出疔疮,里边长着一缕白毛,到晚上死了。考试成绩公布后,他排名在二等之末。
状元即使未必能中,进士的功名已经在了。却由于不敬正直的神,自己加速自己的死亡。太可惜了。